第五十一章 南朝旌节-《风起于晋室南渡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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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潜移默化却又影响深远的改变,发生在文化与制度层面。蒙学堂的规模再次扩大,胡汉下令,龙骧军镇治下,所有适龄孩童,无论出身,皆需入学启蒙。教材也不再仅限于识字算数,胡汉亲自编写了简明的《龙骧三约释义》和《北疆地理志》,将律法观念与乡土认知植入下一代的脑海中。他甚至开始尝试推行一种简化版的“拼音”符号,用于辅助识字,虽然阻力不小,但在蒙学堂内部已初见成效。
对于成人,胡汉则推行了“旬讲”制度。每旬休沐之日,在龙骧峪和西河镇的广场上,由识文断字的吏员或军中教官,向民众宣讲《龙骧三约》、最新的政令、基础的农时常识,甚至是一些简短的忠勇故事。起初,百姓只是好奇围观,久而久之,这竟成了许多人获取信息、了解外界的固定渠道,一种朦胧的集体意识与对军镇的归属感,在这些不经意的宣讲中悄然滋生。
靖安司的职能也得到了拓展。王栓不再仅仅满足于军事谍报,他按照胡汉的指示,开始有意识地收集整理北地各州郡的民情、物产、山川道路信息,甚至留意那些流落民间的工匠、医者、学者的踪迹。一份份简陋却日益详尽的资料被汇总到胡汉的案头,为他勾勒出更广阔的外部世界图景。
这一日,胡汉正在翻阅王栓送来的、关于河北地区几个仍在坚持的汉人坞堡的情报,张凉与李铮联袂求见。
“镇守使,如今我军镇兵精粮足,民众归心,是否……可以考虑向北,试探性地拓展一下空间?”张凉眼中闪烁着开疆拓土的光芒,他指着地图上龙骧峪以北、胡人控制相对薄弱的山区,“那里还有不少零散村落和躲避战乱的流民。”
李铮则要谨慎些:“北面毕竟是胡人势力范围,贸然行动,恐引来报复。不如先稳固现有疆域,消化西河之地。”
胡汉放下情报,目光落在北方,沉吟道:“张参军之心,我知之。然李参军所虑,亦是在理。现阶段,大规模北上时机未到。但,坐视胡人整合力量,亦非良策。”
他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:“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。王栓的靖安司,可以尝试向北渗透,联络那些尚在坚持的坞堡村落,提供一些有限的物资援助,交换情报,建立一条隐秘的‘北线’。同时,组织小股精锐部队,以狩猎或巡边为名,前出至边界地带,清剿小股胡人游骑,既能练兵,也能实际控制一些关键隘口,步步为营,挤压胡人的活动空间。”
他看向二人,总结道:“眼下之于龙骧,非是疾风骤雨的扩张,而是润物无声的渗透与扎根。我们要让这片土地,从根基深处,打上龙骧的烙印。”
张凉与李铮对视一眼,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信服。镇守使的谋划,总是如此环环相扣,既立足当下,又放眼长远。
龙骧军镇便在这样一种外松内紧、深耕细作的节奏中,悄然度过了一个相对平静的秋天。田里的新作物获得了意外的丰收,工坊里传出的敲打声更加富有韵律,蒙学堂里的读书声也愈发整齐响亮。
胡汉知道,真正的风暴或许仍在酝酿,但在风暴来临之前,他必须让龙骧这棵大树的根系,扎得更深,更广。每一次春耕,每一次宣讲,每一次技术改良,都在为未来积蓄着看似微小、却足以撼动时局的力量。乱世求生,不仅要靠刀剑的锋芒,更要靠这日复一日、润物无声的坚持与积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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